老鴨四十年見聞錄 (179)中國酒神︱儀狄杜康

同人唔同命，杜康名留青史，是公認的中國酒神；儀狄卻因造出好酒而遭皇帝冷落，形象更被描繪成謅媚小人。

杜康形象正氣，公認為中國酒神。(網上圖片)

生長江湖狎釣船，跨鞍塞上亦前緣。
雲埋廢苑呼鷹處，雪暗荒郊射虎天。
醪酒芳醇偏易醉，胡羊肥美了無羶。
揚州雖有東歸日，閉置車中定悵然。

這首「書事」是南宋陸遊所賦，他被稱為愛國詩人，但與表妹唐婉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更能使老鴨動容，又是多飲一杯的借口；但他晚年退隱山林，對飲食甚有心得，雖然沒有著書立說，但在他的作品中的字裡行間，便見一斑，他經常在家中自釀葡萄酒，此詩描述放翁以芳醇的醪酒配肥美的胡羊，的確是個老饕。

日前到新界一間祠堂出席九大簋酒宴，同席友人亦是老饕、更被國內業界譽為「酒神」的黃老師，老饕遇老鴨，兩杯落肚，兩老少不免便互相抬槓調侃起來，剛好服務員捧上一鍋湯，老黃一手指湯，一手指我說：「老鴨越鹹濕越受歡迎。」，那是一道「鹹檸檬老鴨湯」，這湯非常惹味，轉眼便被眾人喝得鍋底朝天，連鴨肉和鹹檸檬也全給吃箇清光；老鴨心有不甘，便回應道：「鹹濕老鴨雖然受歡迎，但總不及酒神般偉大，咦！從前姜太公封神，都是封給死人的，你這個酒神卻是活生生的生神啊。」「這個你沒留意嗎？現在流行圈子裡稍為有點名氣，樣子好看的人都被稱為男神和女神，你不介意，我封你做鴨神也可以啊！」酒神不單有神來之筆，也有神來的舌頭，鬥嘴老鴨甘拜下風。

儀狄創黃酒 杜康造高梁

說到酒神，中外都沒有，不過西方文化的酒神是神話人物，而中華文化的酒神則是歷史傳說，有可能真有其人，可信性較強；我不斷說「他們」，意思是酒神當然不止一個，如果加上現代的黃氏酒神，就有三個之多！老百姓將他們奉之為神，但終究因為禮教及文化傳統影響，我國的酒神甚少有人為他們立祠建廟。先說儀狄，據說是夏朝開國皇帝的廚娘，漢代劉向所著的《戰國策》中說：「昔者，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，進之禹(就是治水的大禹），禹飲而甘之，曰：`後世必有飲酒而亡國者。’遂疏儀狄而絕旨酒。」即是說王帝雖然覺得酒很好喝，但飲酒會使人亂了性子，於是便疏遠儀狄。晉人江統著的《酒誥》中記載：「酒之所興，肇自上皇，或云儀狄，一曰杜康，有飯不盡，委餘空桑，鬱積成味，久蓄氣芳，本出於此，不由奇方。」儀狄因為遭到皇帝的拒絕，有史家把儀狄的形象描繪成了謅媚小人，同時又是女性，古時中國性別歧視嚴重，這個酒神只能攀攀車邊兒，當然不及身為皇室貴冑的杜康般受後世尊崇拜了。東漢許慎的《說文解字》說：「古者少康初作箕帚、秫酒。少康，杜康也。」

說杜康就是少康，少康是大禹的玄孫；大禹因治水有功被帝舜禪讓為帝，但他卻沒有讓下去，而把帝位傳了給兒子啟，啟又傳子太康，太康傳弟仲康，仲康傳子相，相卻被奸臣寒浞謀篡殺害，其妃緡帶著遺腹子逃回娘家，生下了少康，他長大後得到夏朝遺民的幫助，終於滅了寒浞，奪回皇位，著名的「少康復國」事跡十分有戲劇性，故事人物包括了嫦娥的老公后羿，還有女間諜的滲透和行刺的情節，復國過程非常曲折離奇，沒有把故事編成戲曲，相信都是因為他的兼職，造酒不夠正派嘛。少康勤政愛民，實現了有名的「少康中興」。

人民富足了，少康未復國前曾經當過司廚的官庖正，他綜合了作廚師時的經驗，將餘糧發酵，於是便發明了秫酒；秫，就是高粱，而儀狄所作的酒醪（與上面陸游詩中的醪酒相似），則以糯米製成，因此後世便說，儀狄創黃酒，杜康造高梁酒；請讀者不要誤會，當時這些酒都只是發酵酒，和現在喝的，經過蒸餾的高梁白酒不同。

中國第一道禁酒令

史書中往往把所有昏君都形容為酗酒之徒，淫亂宮闈，混乱朝綱，以至亡了家國，夏桀如是，商紂亦如是；到了西周，周公旦為了維護朝綱，於是發表了《酒誥》（後來孔子將之編入《五經》中的《尚書》中的一篇，和上述晉朝的《酒誥》不同），是中國的第一道禁酒令，除了祭祀之外，朝廷以至民間，都一律不許飲酒；其實我國古時禁酒，除了防止酒後會亂性之外，更重要的是—消耗糧食，我國的酒類以糧食穀物酒為主，而西方的卻是葡萄釀成。下期老鴨和讀者分享外國酒神的故事。

飲酒多了當然會醉，孔夫子說：「唯酒無量，不及亂。」但醉似蘇軾大學士，還不錯。

墨雲拖雨過西樓。

水東流。晚煙收。

柳外殘陽，回照動簾鉤。

今夜巫山真個好，花未落，酒新篘。
美人微笑轉星眸。

月花羞。捧金甌。

歌扇縈風，吹散一春愁。

試問江南諸伴侶，誰似我，醉揚州。